梧桐上的阿风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

玛莲娜

*无差,he,剧情向,1.4w,我觉得贼甜,还有一点带感。

*这是一个Lithromantic(性单恋)患者谈恋爱的故事,都是我胡诌的,别当真啊!




1.

现在是夏天,周九良在车里换上了前几天买的短袖和运动裤。

“明天还来这里接您吗?”司机问。

“嗯。”

周九良从后备箱里把山地车取出来,他骑上去的时候还有些生疏,歪歪扭扭骑了一段才勉强找回大学时候的感觉,他拨了一下变速器,阻力骤然间变大,他用力踩着脚踏板向巷子深处而去。

十点的时候,温水巷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唯有角落的一家小店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周九良停下车的时候,里面正巧走出来一个带着咖啡色围裙的男子,他看了看周九良又环顾了一下周围,试探性的问:“来吃饭的?”

周九良脸色有些红,他摸着后脑勺点了点头,那个男子把手里的扫把靠在墙角,冲他摆摆手,招呼他进来。

“您可够晚的。”

餐厅很小,里面只有三个木质的小方桌,吧台在门口,一端满满当当堆着收银机、电脑和一堆票据,一端又是瓶瓶罐罐看上去像是做饮料的地方,一转身是一个微型的小厨房,微波炉煤气灶榨汁机应有尽有,做点简餐应该没问题。

“想吃什么?”男人带上一个口罩在水池边上洗手,周九良站在吧台边上看着菜单。

“丝袜奶茶常温半糖,番茄意面一份。”

“行,您先坐着吧。”

男人转过身开始忙活,周九良并没有急着去坐着,而是走到门口把欢迎光临的牌子翻了个面。

“您程序员吧?”小店里有些安静,男人先开了口。

“不是。”

周九良下意识的回答他,那人的话似乎就这么被堵回去了,他尴尬的笑了笑说:“哈哈,我以为只有程序员才喜欢穿纯色T恤运动裤呢。”

小店里又恢复了安静,周九良有些自责,他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等手机再次震动的时候他抬起头犹豫的开口:“我……这家店以前没怎么见过啊。”

男人端着奶茶走到他面前:“嗯,刚开没几天。”

周九良道了声谢,接过杯子的手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指,他轻微的一抖,奶茶撒出来一点在对方的手上。

“对不起……”

“没事。”

男人拒绝了他递过来纸巾,低下头轻轻舔了舔指节上的液体,周九良觉得这个动作有些色气,慌忙低下头抿了一口奶茶。

茶味偏浓,奶味冲淡了茶的涩味,一点点的甜又中和了微微的苦味,茶香奶香触碰到周九良的味蕾,形成的电流汇聚在脑海中,他突然间意识到,如果他吻一吻对方,尝到的味道应该也一样吧?

男人在他思考的时候转身离开,吧台刚才被挡住的光亮照在了他的眼睛上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周九良的心跳得很快,他深深呼了一口气保持冷静,手机一直在震个不停,他看了一眼设置了静音,把它倒扣在桌面上。

杯子里的奶茶只剩一半的时候,意面被端上来,男人撑着腰舒展了一下身体,又从吧台上拿起一个卡片放在周九良面前。

“给您一张积分卡吧,消费十次送一个店里的马克杯。”

浅绿色的纸质卡片上印着“孟先生简餐”,角落里有小小的“孟鹤堂”三个小字。

周九良其实已经准备了很久,他假装不在意的轻声念道:“孟鹤堂?”

这三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轻松而不刻意,就像只是跟着卡片上的字无意识的念出来一样,十分得体。

男人停下收拾吧台的手,笑着转过头看他:“嗯,我就是店主,孟鹤堂。”

2.

场子里又捉住了一个老千,周九良清空了一个包厢把人扔进去。他翘着二郎腿看着在地上被捆得和粽子一样的人有些不耐烦。

“几点了?”他侧过头问秦霄贤。

“十点半了。”

周九良皱了皱眉头用脚尖踹了一下地上的人,那人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是饼爷那边的人,道上的规矩你不能动我……”

周九良一脚踢到对方的嘴上,他哀嚎了一声在地上呜咽着,嘴里流出的血顺着脸颊流到了地上。

“我这几天走的早了点,是不是就有人以为好钻空子了?”

“要不是老秦今天来看场子,你们打算留他多久?”

包厢里没人敢说话,门突然被打开,司机探出头来,他感觉到了包厢里紧张的氛围,有些小声的说:“九爷,走吗?”

秦霄贤心里一惊,准备让这个没眼色的司机赶紧出去,周九良却拿起了外套向外走去。

“剁一只手,把人给我送到朱云峰场子门口。”

门被关上,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秦霄贤最先反应过来,他敲了敲桌子:“愣着干嘛?等他回来剁你们的手啊?”

周九良到温水巷的时候已经11点了,他本来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没想到孟鹤堂的店依然亮着光。

他推开玻璃门,正在拖地的孟鹤堂听见声响转过了头。

“对不……是你?”

周九良歉意的笑了笑,“还能点餐吗?”

“可以的。”

周九良坐在座位上喝着奶茶,他看见男人在吧台上忙碌着,今天的店里不像昨天那么安静,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音响放着爵士乐,孟鹤堂跟着节奏摇头晃脑,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时又不好意思的停下来,可是依然小声的跟着音乐哼唱。

“您的意面,慢用。”

周九良点点头表示感谢,孟鹤堂回到吧台打开电脑换了首歌。

“玛莲娜

在你光着脚跳舞的房间

我多么期望能够跪在你面前

玛莲娜

如影随形的缱绻

只为了多看你一眼。”

男声有些低沉,仿佛在诉说着自己某种难以挣脱的迷恋。

意面在叉子上卷来卷去,周九良一个失神松了手,铁质的叉子在地上碰撞出叮呤咣啷的响声,奶油和番茄酱的混合物沾在了周九良的运动裤上。

“我给您换把叉子。”孟鹤堂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叉子递给他一张纸,周九良低声道谢后开始处理自己裤子上的污渍。

裤子的颜色比较浅,无论怎么擦拭还是留下了一块浅红色痕迹,孟鹤堂安慰他道:“没关系,回去拿洗衣粉泡一泡就行了。”

周九良红着脸点了点头,孟鹤堂看着他有些犹豫,最终问道:“可能有些冒犯,请问您……成年了吗?”

周九良有些莫名其妙,他握了握手中的叉子睁大了眼睛,又听对方说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不太安全吧?”

“我25岁了。”周九良回答。

这次轮到孟鹤堂不好意思了,他连忙摆手道:“哎呀,对不起,我就是觉得你老脸红,像个高中生一样,不是不是,我是说你看上去挺年轻的……”

他越解释越乱,周九良的脸更红了,他低下头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浅绿色的卡片,卡片的背面有一个小小的红色鹤形印章。

“结账吧。”

3.

“那他对你的印象很好。”曹鹤阳在病例上打了一个勾。

“应该是,但是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周九良在柔软的皮质躺椅上放松了身体,他有些担忧的问:“我应该怎么告诉他?”

“如果你每天都那个时间去的话,他一定会对你印象深刻,自然也就会问你的名字。”

“他会不会喜欢我?”

“你希望吗?”

周九良直起了身子,曹鹤阳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扶了扶滑落的眼镜看着垂着眼的周九良。

“不,我不配。”

Lithromantic,性单恋。这种病的患者会因为别人对自己爱意而产生反感。本质上是对于自我的厌恶,认为自己不配被爱。

周九良就是这样的人。

曹鹤阳在毕业后,受邀回母校开展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就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周九良。

因为是同专业的,因此他格外的注意了一下这位学弟,短暂的心理辅导之后,他发现这位少年老成的学弟,竟然有轻微的回避型人格障碍,并且有向性单恋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他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对方就退学了。

三年后,他在自己的咨询室见到了周九良,此时他已经是京城鼎鼎有名的黑道周家一把手。

私生子,弑父上位,这两个信息就能拼凑出一部豪门的恩怨情仇。曹鹤阳没有多问,安安分分的给这位特殊的病人治疗着,如他所料,三年不见,周九良已经成为性单恋者。

而他爱上的,正是小自己一届的心理学新星,孟鹤堂。

他给对方治疗了两年不见任何起色,一直到有一天他得知了孟鹤堂关掉了自己心理咨询室的消息,不久以后,周九良就在治疗中对他说,他想去见见孟鹤堂。

“这很好,或许对你的病情会有一些帮助。”曹鹤阳很赞成他的想法。

“可我觉得他不会喜欢我这个样子,我也害怕他喜欢我这个样子。”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孟鹤堂喜欢上周九良,周九良就会对他失去兴趣,而曹鹤阳也就失去了治愈周九良的突破点。

“那你就伪装成和平时不一样的状态,性格和外貌都要不一样,这样就算他喜欢你,也不算喜欢真实的你。”

这是一个方法,曹鹤阳最终在心里称赞自己的专业水平,这几天的周九良心情都非常的好。

可惜病情似乎还是没有什么突破。

“你又来啦?”孟鹤堂在吧台里笑眯眯的对门口的周九良打招呼,一个陶瓷的招财猫在他的脑袋旁边,他们的眼睛弯成了一样的弧度。

“还是意面和奶茶?”

周九良点点头,孟鹤堂从旁边把围裙拿起来开始忙活。

今天的音乐是蔡琴的《张三的歌》,周九良把桌子上的叠叠乐摆好一条一条的抽出来,他注意力并不集中,才抽出来两根积木就倒了,他又重新摆好准备再来一次时,一杯奶茶被放在了桌子上。

孟鹤堂转身要走的时候,周九良叫住了他。

“可以换一首歌吗?就昨天那首。”

“啊?哪首歌?”

周九良并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想了半天只好有些走调的哼起那首歌的旋律。

“这首叫《玛莲娜》。”

孟鹤堂把歌曲设置成了单曲循环,他端着意面坐在周九良的对面。

“你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周九良摇了摇头。

孟鹤堂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他有些松懈的向后一仰,脸上露出了一点疲惫的神色。

“你喜欢这首歌吗?”

周九良嘴里还嚼着意面,面对孟鹤堂突然的提问,他有些惊吓般的抬起头,快速的咀嚼了几下发现咽不下去,最终只好点点头。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的女主角就叫玛莲娜,如果你喜欢这首歌你可以看一看这部电影,挺不错的。”

周九良这时候终于对付完嘴里的意面,“讲的什么啊?”

“一个少年的春梦。”孟鹤堂看着周九良吃惊的样子大声笑了出来。

“逗你玩的。”

“这个故事就是讲了,一个少年爱上了镇上的一个少妇,眼睁睁看着对方被侮辱,被折磨,被诬陷,但是什么也没做。”

“最后少妇离开了西西里,多年以后和她的丈夫一起回来,又遇见了那个少年。”

“是一个悲剧?”

孟鹤堂点燃一根烟,他抬起眼问:“你不介意吧?”

周九良摇了摇头,对方深深的吸了一口,侧过头吐在一旁,他惬意的把胳膊撑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才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回答:“算是一个悲剧吧,不过结局的时候玛莲娜还是和丈夫在一起,也还行。”

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又响了,孟鹤堂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抱歉,打烊了。”

秦霄贤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周九良看向他头轻微的摇了摇,对方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先生,结账。”

孟鹤堂看了一眼餐盘里还剩一半的意面,起身去了吧台。

周九良接过浅绿色的卡片,上面已经有三个红色印章了。

“这个给您,过两天要推出的新品,您试试。”

周九良接过温热的纸盒,甜香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孔,可能是被这样的气味安抚了内心,周九良主动说道:“我叫周九良,先生叫我九良就行了。”

孟鹤堂笑弯了眼睛,他拿起吧台上的笔不知道在什么上面画了一下。

“好嘞,九良。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孟哥就行,别叫先生了。”

周九良托着盒子从店里出来,秦霄贤远远的站在巷子口,见到他急忙挥手。

“怎么了?”周九良的心情很好,他打开盒子发现是几个焦脆的烤棉花糖,随手拿起一个丢进嘴里,巧克力酱的味道混合着外焦里嫩的棉花糖,一种只有甜食才能带来的幸福感充满了周九良的内心。

“前几天处理的那个老千被丢回来了,手脚都被砍了,朱云峰那边发消息过来说扰了周老板的清净是他没管好手下,手脚都剁了给周老板出气,要是你还生气就随便处置,他绝不追究。”

周九良眯了眯眼睛,手里的盒子被他盖好揣在怀里。

“朱云峰不是一向脾气爆吗?”

“对啊,所以我才特地过来找你。”

周九良懒得再想,“那就处理掉,他都说了不追究了,估摸着早就看那玩意儿不顺眼,拿来给我做人情而已。”

4.

周九良去看了那部电影,他觉得孟鹤堂一开始没说错,的确是少年的一场春梦。

“如果他稍微勇敢一点,他就可以救玛莲娜。”周九良好不容易找到了话题,自然不会放过,

“他救不了,他连自己都顾不好,怎么救?”孟鹤堂并不同于他的义愤填膺,他端起手边的黑咖啡喝了一口,又接着和周九良讨论剧情。

“他就算出去说,别人不会相信他这个孩子的话。”

“那就看着玛莲娜离开?看着她变成妓女?最后失去她?”

周九良其实都明白,但是依然表现得像是一个懵懂的青年。

“他太懦弱,配不上玛莲娜。只有像她丈夫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才能保护她。可惜,她的丈夫不在。”

餐桌上那份免费提供的烤棉花糖只剩下一块,周九良用叉子叉着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行吧。”他装作勉强被说服的样子,孟鹤堂笑着看他,手里的咖啡晃来晃去,逸散出一股苦香的味道。

“如果是你,你愿意当谁?”

周九良想了想,最后摇摇头说不知道。

“所以你想当谁?”曹鹤阳问他。

“我谁也不想当,”周九良的表情有些痛苦,他绝望的看着曹鹤阳:“但是我知道,我就是那个少年,我不配。”

曹鹤阳叹了一口气,他以为周九良的病情会因为接触孟鹤堂而减轻,没想到他的自卑越来越严重了。

“他对你越来越亲近,这是一件好事。”

周九良摇摇头,他有些庆幸又有些悲哀的说:“他亲近的是一不小心就会脸红的,像个高中生一样周九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九爷。”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你本来的样子呢?”

周九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回答:“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那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想。”

“我有一个办法……”

“不可能。”

周九良打断他,他有些暴躁的说:“他不会喜欢我,不可能。”

曹鹤阳等他稍微冷静下来一点,语气平和的说:“你觉得你不配得到他的爱,但是如果他不是发自内心的爱你呢?这样的爱你要不要?”

周九良有些不解,曹鹤阳见他没了之前的那么偏执,又接着说:“如果我催眠他,让他爱上你,你愿不愿意?你也不用觉得不配,因为他爱的也不是你,而是因为我的催眠。”

“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吗?如你所愿,他爱你,和你在一起了,他也不爱你,不爱那个配不上他的你。”

房间里很暗,唯有电脑屏幕发着幽幽的光打在周九良的脸上。

他将食指垫在唇下,屏幕中的少年在暗处窥伺着美丽的少妇,她的头发长而曲卷,眼睛像波光粼粼的海面。

阳光很灿烂,照在她湿淋淋的脖子上,好像她的皮肤在发光一样。

她仰着头靠在椅子上,少年躺在她身后地上,石头被烤得灼热,贴在他的后背让他有些心慌。玛莲娜湿润的头发滴滴答答的落下水来,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洗发膏的香甜气味,勾引着少年张开口。

是甜的,他把嘴张得更大了,企图多得到一些。

周九良伸手去把电脑合上,他把自己从那种暧昧沉迷的氛围中挣脱出来,他刚才好像闻到了一股烤棉花糖的甜香味道,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

玛莲娜,他轻轻的呢喃。

我想要,玛莲娜。

5.

周九良第一次见到孟鹤堂是在大一的开学典礼上,他盘腿坐在草地上百无聊赖的揪地上的杂草,冗长的校方发言之后,优秀校友上台,他头也没抬的和室友朱鹤松说:“指不定又是从哪里请来的秃顶中年医师。”

“同学们好,我叫孟鹤堂。”

男声有些低沉,从学校劣质的音响中传出来也十分的悦耳,不少昏昏欲睡的学生都抬起头,想看看这个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

太阳迎面从主席台的上空照射过来,周九良把手遮在额头上也睁不开眼睛。

太刺眼了。

台上的人发言的时间并不长,他结束以后开学典礼就结束了,周九良逆着人群向主席台走去,朱鹤松在背后叫他也不理。

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他应该见一见。

“没事吧同学?”

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学校发的一堆东西从周九良的怀里掉在地上,刚才那个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周九良猛的扭过头,他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弯下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给,下次小心点。”

他的头发利索的梳到了后面,露出来饱满的额头,有几缕头发不听话的落在额前,他抬手把头发捋上去的时候微微笑了一下,眼睛看向周九良时弯了弯,那是一种礼貌的笑。

“孟鹤堂?”

对方听到了自己名字,明显的楞了一下,周九良意识到自己直呼其名的失礼,急忙弯腰鞠躬转身走掉了。

当日一面,支撑了周九良之后七年的深情。

他从别人口中的只言片语和自己搜集到的他的生活轨迹拼凑出一个小太阳一样的孟鹤堂。

他温柔,博学,努力,所有人都爱他。

真好,周九良想。

这个世界上还可以有这样的人,如果自己被剥夺的东西是为了成就这样一个完美的人,那他就心甘情愿了。

周父和大哥的车祸来得猝不及防,原本被家族放弃的周九良被迫站到了唯一继承人的位置。

“但凡有一个其他的选择,我都不会选择你。”

父亲即使瘫坐在轮椅上,也依然一脸厌恶的看着他。

他其实能理解对方,自己不过是他被算计之后的产物,他不喜欢自己也是正常的。

周九良被这样的目光看了二十年,他已经习惯了。而且回到周家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打听孟鹤堂的消息要更方便一些。

周父的年纪大了,其实他只要再等一等就好了。但是周九良站在他病床前面的时候觉得自己不想等了,没什么是死在自己看不起的人手里更让周父痛苦的了。

他已经是一堆垃圾,并不介意再多一条罪名。

周父死后周九良的精神状态更不稳定了,秦霄贤最终还是建议他去看看医生,这才给他介绍了曹鹤阳。

他原本不想去,但是听到曹鹤阳和孟鹤堂是旧友,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如果你那么喜欢孟鹤堂,为什么不去找他让他给你治呢?”

“我不想让他看见这么糟的我。”

曹鹤阳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的叹了口气。

性单恋者多数会对自我有深度的厌恶,曹鹤阳他得知对方曾经经历过一场车祸,怀疑他可能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加剧了他的回避型人格,从而导致了性单恋,但是他的身上并没有PTSD患者常有的症状,曹鹤阳对于周九良的病症真的是无法下手。

唯有孟鹤堂,是唯一的突破口。

6.

“又来啦?”

孟鹤堂坐在吧台没起身,他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里抓着一捧瓜子磕着。

“哎,今天还有免费的烤棉花糖吗?”

孟鹤堂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他笑着说:“你占便宜上瘾啦?唉,你买玫瑰啦?”

周九良手里拿着一只被包装好的玫瑰花,他好像有些嫌弃一般的把花丢在了吧台上。

“公司送的,你喜欢送你。”

门口的花瓶插进去一只玫瑰,把原本淡雅的配色搅得乱七八糟,孟鹤堂倒是很开心的看了半天,一直到周九良在后面喊饿才带上围裙进了吧台。

“今天的奶茶是送的,就当谢谢你的玫瑰了。”周九良轻轻的嗅了嗅,一股馥郁的玫瑰香气随着蒸腾的白雾逸散开。

“玫瑰味的?”

“那可不,你就当换换口味。”

玫瑰味的奶茶也依然是半糖,周九良虽然有些受不了那股浓烈的花香味,但是也勉强能入口。他放下杯子突然想起来,抬起头对着忙碌的孟鹤堂问:“那棉花糖免费吗?”

“你再蹬鼻子上脸就给我出去啊。”

周九良吃饱之后拍了拍肚子,坐在他对面的孟鹤堂还在专心的看着电影,大概是血液都涌向胃里消化食物了,周九良的思维开始迟钝起来,盯着孟鹤堂的侧脸开始发呆。

孟鹤堂保持一个姿势大概有点累,干脆抬起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周九良看见他左手中指有一小截的肤色不太对,下意识抬起手给他擦拭,孟鹤堂莫名其妙的说:“怎么了?”

“你中指这块怎么了?”

孟鹤堂看了看自己的手,“哦,带戒指久了就是这样,我干活就把戒指取下来了。”

他有些骄傲的看着周九良,“我给你说,我之前可是一个心理医生呢。”

周九良觉得此时的孟鹤堂有些可爱,但是他还是假装惊讶的回答:“那你怎么来开店了?”

“因为另外一个戒指的主人我治不好他,我就不想治别人了。”

孟鹤堂的表情很苦恼,周九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之前查到的资料中,孟鹤堂这么多年一直是单身。

一直到他突然放弃医生的职业来开店,他也没想过会是因为这样的这样的原因。

“已经九个戳了,下次你来就可以拿马克杯了。”孟鹤堂把浅绿色的卡片递到周九良的手里,周九良接过来想了想,问他:“我家里不缺马克杯,能换别的吗?”

孟鹤堂点开了电脑上暂停的电影,手随便指了指:“到时候店里你看上啥不过分你就拿走。”

“到时候把人送到我这里,三天以后你再来把人接回去就行了。”

曹鹤阳知道周九良会同意他的提议的,拿起笔轻快的在纸上画了一个勾。

“要那么久?”

“他比较特殊,他自己就是心理医生。要用药磨他两天,等他意识模糊了才能开始催眠。”

“不过有个小小的副作用,但是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好处。”

“他会失忆。”

周九良好看的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他的眼睛垂下来,盯着桌面不动,良久才自嘲的笑了笑:“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失不失忆还重要吗?”

“倒是你,你这么舍得你的朋友?”

曹鹤阳看着他的病人,手指有规律的在桌子上敲打着,手里有过人命的人心理上最容易出现问题,他接手过不少混黑道的病人,但是像是周九良这这样的的确少见。

“朋友我多的是,你这样的病人可不多。”曹鹤阳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他抬起头眼睛却没有对焦在周九良的身上。

“拿孟鹤堂换我治好你,那可太值了。”

7.

“今天不要意面了,也不要奶茶。”周九良翻了翻菜单,手指在最后一页,“要一份奶油蘑菇汤,芝士培根焗饭,还有这个莫吉托。”

门口的玫瑰已经有些奄了,地上落了几片红色的花瓣,周九良走过去摸了摸,几颗水珠附在了他的手上。旁边的满天星蹭在了他手背上,触感有些奇怪,周九良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除了玫瑰以外竟然都是些假花。

“孟哥,你这些花都是假的啊?”

孟鹤堂正忙着往杯子里装冰块,他没好气的说:“假的不会谢啊,真花又要打理还会谢,多麻烦。”

周九良蹲在地上看了半天,他把玫瑰外面有些干瘪的花瓣扯掉,花蕾小了一圈,看上去有些丑兮兮的。

“也是,假花要比真花好看多了。”

“废话,真花哪有假花那么完美。”

所以人们都喜欢假花,周九良心里想着。

莫吉托的酒精味不太浓,薄荷和冰块混在一起让周九良一直凉快到天灵盖,他今天吃的有些狼吞虎咽,芝士和奶油中的热量让他心中的负罪感有稍微的减轻。

孟鹤堂依然坐在他的对面,店里还在单曲循环《玛莲娜》,一如每一个晚上。

但是今天周九良有些沉默,孟鹤堂搭了几次话没有得到回应就放弃了,手机捧着平板电脑看起《楚门的世界》。

男主把手触碰到巨大摄影棚的墙壁时,周九良吃完了最后一朵蘑菇。

印章在卡片上拓着第十只仙鹤,周九良说:“我不想要马克杯,我能看看你吧台里有没有我想要的吗?”

白色的手绢捂住了孟鹤堂的口鼻,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抱歉。”周九良说。

我想要你。

秦霄贤在温水巷等了很久才看见周九良从店里出来,他背着孟鹤堂快步走到车旁边,秦霄贤帮忙把人安置在后面就自觉的去开车了。

孟鹤堂的头枕着周九良的腿,他从未离孟鹤堂这么近过,连抚摸对方脸颊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秦霄贤看了一眼后视镜,识趣的把挡板升了起来。

孟鹤堂的头发蓬松而柔软,微微打着卷散落在额头前,看上去比他们第一次见面要亲和一些。周九良抚摸着对方的头发,他的样子像是安心的睡了过去,眉眼舒展,呼吸放松。周九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摸了摸对方饱满的耳垂,一颗黑曜石在微微闪着光亮,让周九良想起来孟鹤堂深邃的眼眸。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就会看见我了。周九良的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感,他唾弃自己的卑鄙,却又不想放弃靠在他腿上的这个温柔的人。

曹鹤阳等了他很久,把孟鹤堂安排进病房以后,他把早就准备好的针剂注射到对方的体内,原本隐隐有些清醒迹象的孟鹤堂又彻底昏了过去。

周九良本来想留在这里等孟鹤堂醒来,但是最近朱云峰那边的势力格外的不安分,曹鹤阳让他三天后来接人就可以了,周九良这才不放心的走了。

朱云峰是郭家留在黑道的徒弟,郭家再如何洗白自家的生意都不可能从黑道彻底脱身,于是便留了一些人打理暗处的生意。

朱云峰也是一个狠角色,他做事情向来是不计后果的,疯起来谁都敢惹,一般人不愿意对上他。

前段时间那个被他卸了手脚的手下送到周九良这里,周九良随手处理了,没想到这几天那边居然来要人,说当初让周九良随便处理,朱云峰不会追究,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毕竟是朱云峰的人,不管怎么样都要带回去的。

周九良哪里会想到他玩这么一招,尸体早就已经处理了,怎么可能还交得出来。于是那边就借着由头闹了起来,损失倒不太大,不过是手底下的人起的冲突,两边重要的人都没出场,所以场面还不算太糟糕,但是周九良也被弄得脱不开身。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周九良准备去曹鹤阳那里,车子刚刚启动,秦霄贤的电话就打来了。

“朱云峰在城西的店里,他点名要你过来。”

周九良这几天也没怎么睡好,他语气有些暴躁的说:“我要去接孟鹤堂,他爱在哪里在哪里,他要是想砸店就砸。”

“他说你一定要来,他手里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什么东西?”

“玛莲娜。”

周九良坐在朱云峰的对面,灯光很暗,他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

“你要给我什么?”周九良面色有些不善,要不是他留在曹鹤阳那边的人确定孟鹤堂安安全全的在病房里,他现在大概要拿枪指着朱云峰的脑袋。

“你别这么恶狠狠的嘛,这几天找你麻烦的确是我的不对,不过我也只是受人所托而已。”朱云峰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放在周九良的面前,上面坠着一个指环。他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东西带到我就先走了。”

周九良把U盘在了电脑里,里面只有一个文档,名字叫做《我的玛莲娜》。

他眼神暗了暗,心里不知道怎么得有些惊慌,鼠标在上边停留了一会儿,最终打开了它。

8.

孟鹤堂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最讨大人喜欢的孩子,懂事,聪明,漂亮,像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出来的小王子一样。

他也听到平时总夸他乖巧的老师在背地里偷偷的说,这么小的孩子就懂这么多,太早熟,心机重。

他那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大人都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他都做到了,带来的不是喜爱,而是一句心机重。

一直到他在干爹的马场看见了周九良,他才终于明白了。

小狼崽子被人按在地上,眼睛还不服气的瞪着面前的人,嘴唇抿成一条线,即使孟鹤堂看不到,他也知道,这只狼崽子的牙一定咬得紧紧的。

孟鹤堂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个孩子,他身上有一股劲,和自己很不一样的劲,咬住死理不松口,周九良很轴。

他叫了几个人去把闹事的几个青年赶走,这里是于先生的私人马场,没有邀约是不可以进来的,周九良也因此少挨了一顿揍。

他去找于先生问那个孩子的来历,于先生给他讲了周家的那些糟烂事,孟鹤堂的手无意识的在桌子上叩了两下,于先生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问道:“喜欢?要不要把人要过来?”

师父想把郭家从暗处拉出来,培养了他们一群师兄弟,现在正是计划开始的时期,所有人都处处小心。

孟鹤堂的手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端端正正写下一个“良”字,最后又快速的涂掉。

“算了。”

有些事情不能做,但是有些事情可以满足自己。

周九良是周家最不起眼的存在,几乎没有人在乎他,孟鹤堂的监视也方便了很多。

他拿着手底下人拍来的照片,听着周九良近况的汇报,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周九良太鲜活了,他活的太真,从不愿意去讨好谁。这在孟鹤堂眼里是一种很蠢的行为,横冲直撞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和自己过不去。

但是这是孟鹤堂没有的,他终于能体会到大人们为什么会不喜欢自己的聪明懂事,比起完美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来说,真,更难得。

孟鹤堂觉得自己就像一朵美丽的假花,而周九良是不那么好看的玫瑰,他偷偷的看着周九良,渴望着他的活力和真诚。

孟鹤堂觉得,他找到了自己的玛莲娜。

“孟哥,如果你喜欢,让于先生去要人不好吗?周家不会在意这个私生子的。”

孟鹤堂摇摇头,师父把他从孤儿院里带出来,他是要报恩的,这样的时期,一点出格的事情都不可以做。

“不急,不急。”孟鹤堂摸了摸手腕上的表,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一切结束了再说吧。”

周家是个虎狼窝,不然怎么出周九良这个狼崽子,孟鹤堂想。

周家所有人都是带着狠劲儿的。

孟鹤堂还在犹豫要不要偷偷的派人去送周九良的成年礼物,对方出车祸的消息就传来了。

还好他伤得不重,但他的母亲死在了车祸中。

孟鹤堂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她对周九良并不好,生下他就是为了能进周家的门,豪门梦碎之后对周九良非打既骂,可偏偏又在生死关头用自己护住了周九良。

他有些担心周九良,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打算去看看对方。

堂堂周家二公子,病房里连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孟鹤堂轻轻的坐在周九良的旁边,对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的搅在一起,嘴里是一些断断续续的呓语。

“妈……妈……”

孟鹤堂抓住周九良不安的手,反而被对方拉住,孟鹤堂转头看了看周九良,确定他熟睡着,于是伸出另外一只手附在了周九良的手背上。

他的左手感受着周九良手心的柔软,他的右手感受着周九良手背的光滑。

孟鹤堂第一次触碰了他的玛莲娜,灵魂几乎都在颤抖。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凑到周九良的耳边。

“玛莲娜,玛莲娜,忘掉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情吧。”

“好好的听听我的声音,下一次见到我时,不要忘记啊。”

9.

那场车祸并不简单,孟鹤堂看着手中的照片,里面的青年他有些眼熟。

他想了半天,最后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周九良时,就是这个青年指挥着旁人欺负周九良。

“这场车祸和周家大公子有关。”

孟鹤堂早就猜到了青年的身份,他随手把照片丢在桌子上,“周老爷子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但是没有追究。”

“那……他知道吗?”

“周小少爷离开周家时很平静,看上去是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就好。”

孟鹤堂拿起一旁母校发来的请柬,原本紧紧抿着的嘴巴微微的放松。

孟鹤堂对于学校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这只是师父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他需要一个体面的身份,这不过是他的一个跳板。

他站在主席台上,眼睛盯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学生,心里却在咒骂着。

电影和书里写的都是假的,什么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自己的爱人,他根本找不到周九良。

“同学们好,我叫孟鹤堂。”

孟鹤堂准备了很久,用他演练了无数遍的声音对着话筒念出了第一句话。

他知道周九良可以听到的,他给周九良下的暗示一定会起作用。

所以周九良撞到他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讶。他礼貌的帮他把东西捡起来。

“给,下次小心点。”

声音完美,笑容温暖,动作体贴。孟鹤堂认为一切都恰到好处,他的小狼崽一定会喜欢的。

小狼崽像是受到了惊吓,他犹犹豫豫的接过孟鹤堂手里的东西,“孟鹤堂?”

一切的准备在周九良开口之后都化为了泡沫,孟鹤堂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

他几乎有些动弹不得,原本准备好的那些甜言蜜语在他的喉咙里梗住,而对方微微欠了欠身走掉了。

“小孟,这一届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学校的纪念戒指,你要不要哪一个回去做纪念?”校长拍了拍孟鹤堂的肩膀,他猛的回过神,嘴角又挂起一抹熟练得体的微笑。

“这一届每一个人都有?”

“对啊。”

“那我也拿一个回去做纪念吧。”

孟鹤堂原本打算接受校方的邀请,做学校的心理咨询师,但是师父这边突然派他去港城协助烧饼,他只能拜托师兄曹鹤阳替他。

“你家的小东西很有趣。”曹鹤阳在电话里说。

“他一直很有趣。”孟鹤堂有些得意,给烧饼上药的手也轻柔了起来。

“我是说,他有轻微的回避型人格,周家对他的影响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大。”

孟鹤堂手一抖,棉签死死的按在了烧饼的伤口上,烧饼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嗯,这些年他很不容易。”

“我觉得他有点向性单恋发展的意思,我尽量帮你治疗他吧。”

孟鹤堂攥紧了手里的棉签,他的喉咙有些紧。

“性单恋?他喜欢谁?”

“还能有谁?”曹鹤阳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他光芒万丈的完美学长孟鹤堂呗。”

一瓶酒精猛得淋在了烧饼的腿上,他咬着牙给了孟鹤堂一拳。

“对了,烧饼怎么样?你们的任务还顺利吧?”

孟鹤堂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疼得呲牙咧嘴的烧饼,手拿起了一旁的纱布。

“他好着呢,活蹦乱跳的。”

10.

周老爷子没有死是孟鹤堂没有想到的,在他的计划里,周家大少爷和周老爷子应该一起去见阎王才对。

他承认自己是冲动了,要是周家查到他,师父这么多年培养他就白费了。

“好在你做的干净。”

师父并没有惩罚孟鹤堂,他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示意他坐过来。

孟鹤堂规规矩矩的坐在师父的旁边,给师父添满了茶。

“你给我做事一直很稳,我一直都很放心你。怎么轮到你自己的事情就办得这么不利落呢?”

孟鹤堂恭敬的低着头:“是我太心急了。”

师父叹了口气,“你从来都是最让我省心的,我明白你喜欢那个孩子,但是有些事情急不得,急了会害了自己。”

“周家把那个孩子叫回去了,你猜猜他们要干什么?”

孟鹤堂猛的抬起头,师父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家无论如何是要一个继承人的。”

师父安慰了孟鹤堂很久,无论周家大少爷死不死,周九良注定都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哪怕周老爷子如他的愿也死了,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周九良也会被他的叔父们活撕了。

孟鹤堂保护不了他。

一场车祸差点要了周九良的命,一场车祸彻底改了周九良命。

周九良成为了周家的继承人,他不再是周家的弃子,孟鹤堂失去了他的消息。

师父的计划进行到了关键,他不能再分心了,他没日没夜的工作,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派出去人只能偶尔拍到周九良外出的照片,孟鹤堂闲下来就看着发发呆,他的小狼崽子慢慢的瘦了,不再笑了,T恤换成了衬衣西装,寸头也变成了小卷毛。

他戳了戳对方的脸颊,那里笑起来是有酒窝的。

窗外有微弱的快门声,孟鹤堂收起照片假装自己什么都听到。

他从一个偷窥者变成了被偷窥者。

他知道是他的小狼崽。

孟鹤堂藏好了他的尾巴,他的手脚被束住了,可是一点也不影响他诱惑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少年。

11.

郭家想从地下走出来,但是绝不可能彻底洗白。

于先生很清楚这些,他把郭先生送到太阳底下以后,自己留在了暗处。

“他走不脱的,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一但他彻底离开,失去这边的力量,要他的命的人太多了。”

于先生说的轻描淡写,他点燃了一根烟,富贵在他怀里安稳的趴着。

“我要守着他。”

孟鹤堂知道自己劝不动于先生,他伸手摸了摸富贵的脑袋,小家伙拱了拱他。

“你的戒指硌着它了。”

孟鹤堂伸回了手,于先生笑着说:“你那不值钱的破戒指带多少年了,还不换呢?”

“这是我和他唯一共有的东西了。”

孟鹤堂说完,于先生叹了口气,“你师父这边都结束了,你接下来就能放手去找他了。”

孟鹤堂难得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他习惯性的转了转中指的戒指:“不,他会来找我的。”

周老爷子死了,他原本以为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周九良会来找他,他已经想好了面对他时该如何告白,然而他等来的只有更频繁的监视和曹鹤阳的坏消息。

“当年他回了周家,我没办法给他继续治疗,这几年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和我当初猜得一样,他现在是很典型的性单恋患者。”

“你确定吗?”孟鹤堂看着周九良的病例,他很镇定,和第一次听到周九良病情的样子不太一样。

“他有强烈的自我厌恶,对暗恋者可能喜欢自己的想象也会产生反感,我很确定。”

孟鹤堂揉了揉脸,他绷了八年的神经刚刚放松下来,心里有些累了。

“其实……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转过头看着曹鹤阳,明明他看上去很疲惫,但是他的眼睛亮极了。

“我当年想过如果他真的变成一个性单恋者,我该怎么办。”

“后来我想,我之前总是瞻前顾后,眼睁睁看着他往深渊里走,现在我已经没有顾虑了,那我还怕什么?”

“四哥,你帮我一个忙吧。”

12.

“九良,我本来想着,这一切不应该让你知道,我只用忘记一切,然后和你相爱。

但是我爱了你八年,我有点不甘心。

你这二十几年过的很艰难,我知道。我也希望你能知道,有个人是一直很爱你的。

你也没有很糟糕,你要比我好很多。

我们都只是不完美的人,是天作之合。

如果你不喜欢我爱你,那么我只能忘记我对你的爱,接受四哥的催眠。

看到这里,一切应该已经结束了,你要记得去四哥那里接我。

我们终于要在一起了,我的玛莲娜。”

周九良合上了电脑,他没有去曹鹤阳的诊所,而是回了住处,翻遍了储物间,终于从角落里找到大一开学典礼上发的那个小盒子,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银色的指环。

时间太久了,它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光泽。

周九良带上了它,戒指很合适,安安稳稳的卡在他的无名指上。

等他来到病房前时,曹鹤阳已经站在了门口。

对方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就明白他知道了一切,他拍了拍周九良的肩膀说:“进去吧,他等了你很久。”

周九良有些恍惚,他把手放在门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推开了它。

病床上的人转过头,他的头发蓬松,目光澄澈,见到周九良的时候弯起了眼睛,眼角是温柔的笑纹。

周九良走到他身边,对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拿出一个U盘,磕磕绊绊的把系在上面的指环取下来。

“我给你带上好吗?”

孟鹤堂还是没说话,周九良自顾自的拉过他的手,带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应该是这里。”孟鹤堂突然开口,指了指中指上的浅浅戒痕。

“中指是恋人,无名指是爱人。”

孟鹤堂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内心分明一片空白,但是眼睛却流出泪来。

他有些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周九良伸手替他擦干眼泪。

“你是我的爱人?”

周九良点点头,孟鹤堂听了他的回答很高兴,即使他并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的爱人,是配得上你的人,是天作之合。”

“是你的玛莲娜。”








*《玛莲娜》是王晰演唱的歌曲,名字来自《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的女主角玛莲娜。

歌和电影都特别好。

*我又来求评论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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